2020年01月07日 星期二

中青报系    

童年的冻梨（随笔）

佟才录 《中国青年作家报》（ 2020年01月07日   11 版）

小时候，家里穷，每天都盼望着过年，因为只有在过年的时候，我们才能吃到平时吃不到的好东西。比如：冻梨。

每到腊月间，父亲就搭车进了县城，晚上回来的时候，肩上便多了一胶丝袋子的冻梨。那年月，新鲜水果稀罕，也金贵，乡下人吃不起，冻梨虽然便宜，但也只有在过年时，才能捞上吃一回。

冻梨买回来后，父母要把冻梨藏到一个不为我们所知的秘密地方，原因是怕我们偷吃。家里有四个孩子，不藏起来，几天就被消灭光了。但哥哥似乎是福尔摩斯转世，总能侦探到冻梨藏在哪儿，于是，哥哥每天都被一个美味的冻梨滋润得快乐无比。后来，哥哥的“好事”被我窥破后，哥哥就“贿赂”我，分我一个冻梨吃，条件是我不揭发他。我被冻梨诱惑，失去了原则立场，与哥哥同流合污，做起了“硕鼠”。我俩每天在冻梨的滋养下，乐颠颠的。弟弟妹妹疑惑地看着我们成天笑眯眯的，却不知原因。但纸终究包不住火，最终，父母发现装冻梨的袋子松垮了很多，便把冻梨藏到了一个更加隐秘的地方。这下，我和哥哥吃不到冻梨了，只好眼巴巴地看日历，每天早晨最高兴的事就是抢着撕去挂在墙上的日历牌，因为每撕下一张，就离过年近了一天，就可以早一天吃到冻梨了。

我们忍着肚子里馋虫的噬咬，好不容易挨到了除夕夜。吃过了年夜饭，父亲去仓房捡了一盆冻梨回屋，倒入冷水泡上，解冻。这个过程很漫长，我们围着盆子，两手搭在盆沿上，四双眼睛睁得大大的，盯着盆里的冻梨化冻。等了一会儿，便没了那份耐心，哥哥急切地伸手抓一个还冒着丝丝白气、表面裹着一层白霜的黑冻梨。一个孩子伸手，其他三个孩子也迅速出手去抢冻梨，拿了就放到嘴边啃。冻梨酸中带着甜，煞是好吃，把牙冰得又木又疼，冰冰凉的梨水很清甜，梨水顺着嘴角滴到衣服上，我们也顾不得擦一下。爷爷奶奶看着我们的狼样，脸上笑着，他们是不敢这样吃的。爷爷奶奶很有耐心，他们等到盆里的冻梨被一层厚厚的冰包裹住，再敲碎坚冰，把软化了的冻梨取出来，用拇指肚按一下，冻梨身上摁出了一个坑，这才放心地吃起来，咬一口，汁液四溢。爷爷奶奶在吃的时候，我们自己的冻梨已经吃完了，四个像狼一样的小孩，眼神直勾勾地盯着爷爷奶奶的冻梨，这时，爷爷奶奶也会怜爱地再给我们每人来上几口，一个冻梨大半又进了我们的肚里。

时光如白驹过隙，一晃儿四十多年过去了。如今，人们的日子越过越好，冬季鲜水果进入寻常百姓家，而且价钱也不贵，倒是昔日烂贱的冻梨反倒成了稀罕物，价格反而比鲜梨还贵。前些日子，我在街上看到有卖冻梨的，感觉就像遇到了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一样亲切，就买了一小袋带回家，自己慢慢品尝和回味过去那段贫困却甜蜜的童年时光。过去的时光，也如这冻梨一样，虽然有一丝丝酸涩，但回味起来真如琼浆玉液般冰爽甘甜，可口宜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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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时候，家里穷，每天都盼望着过年，因为只有在过年的时候，我们才能吃到平时吃不到的好东西。比如：冻梨。

每到腊月间，父亲就搭车进了县城，晚上回来的时候，肩上便多了一胶丝袋子的冻梨。那年月，新鲜水果稀罕，也金贵，乡下人吃不起，冻梨虽然便宜，但也只有在过年时，才能捞上吃一回。

冻梨买回来后，父母要把冻梨藏到一个不为我们所知的秘密地方，原因是怕我们偷吃。家里有四个孩子，不藏起来，几天就被消灭光了。但哥哥似乎是福尔摩斯转世，总能侦探到冻梨藏在哪儿，于是，哥哥每天都被一个美味的冻梨滋润得快乐无比。后来，哥哥的“好事”被我窥破后，哥哥就“贿赂”我，分我一个冻梨吃，条件是我不揭发他。我被冻梨诱惑，失去了原则立场，与哥哥同流合污，做起了“硕鼠”。我俩每天在冻梨的滋养下，乐颠颠的。弟弟妹妹疑惑地看着我们成天笑眯眯的，却不知原因。但纸终究包不住火，最终，父母发现装冻梨的袋子松垮了很多，便把冻梨藏到了一个更加隐秘的地方。这下，我和哥哥吃不到冻梨了，只好眼巴巴地看日历，每天早晨最高兴的事就是抢着撕去挂在墙上的日历牌，因为每撕下一张，就离过年近了一天，就可以早一天吃到冻梨了。